手表时针指向了十二点。
    谢予:“看来那俩是真不来了。”
    周景星也就算了,没想到庄谦那小子也不靠谱。
    他看向路雪辞:“不然我们先去湖边看看?”
    路雪辞没意见。
    反正来都来了。
    半夜的校园一片寂静,教学楼和路旁的灯都熄灭了,只有清浅的月光将树影稀稀疏疏地投落在地面上。风吹过的时候,地上的树影就会张牙舞爪地挥动叶子和枝干,让人想起语文课文里那句“明月半墙,桂影斑驳,风移影动,珊珊可爱”。
    学校晚上往往会有保安巡查校园,谢予和路雪辞为防被发现,没走空旷的地方,一路贴着墙边的阴影到了学校东边的未名湖。
    夜风习习,草虫幽鸣。夜晚中的未名湖仿佛一块镶嵌在大地上的深蓝色宝石,深邃而神秘。
    低头是静谧的湖面,仰头则是一片美丽的湛蓝星空。空中繁星点点,一闪一闪散发着温和的光芒,偶有阵风吹过,悬星摇摇晃晃,雨丝般坠落湖面,恍若千万跃动着的银色鳞片。
    路雪辞看着湖面,突然轻声念:“醉后不知天在水……”
    “满船清梦压星河。”谢予接。
    路雪辞轻轻扬了扬唇角。
    水天一色,如此空灵梦幻之景,已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。那位浪荡学长果然没有骗人,大概他也曾经见识过这般神奇美妙的景色,才会忍不住用这种方式向其他人分享吧?
    无人说话,连草丛深处的蛐蛐都懂事的调小了音量,怕打扰了湖边的赏景人。不知过了多久,可能有十几分钟,也可能仅仅过去一分钟,一道强烈的手电筒白光突然划破暗夜扫射过来,同时伴随着一声粗犷的高喝:
    “谁在那边!?”
    仿佛一块石头砸入湖面,静谧安然的气氛骤然被打破,谢予立刻压住路雪辞的肩膀,揽着他迅速蹲在地上。
    保安大叔刚才好像模模糊糊看到湖边有两道人影,喊了一声那人影却又不见了。他心下惊疑不定,于是一边用手电筒来回扫射,一边警惕地向湖边走了过去。
    湖边都是低矮的灌木,等保安走过来肯定会发现他们。谢予和路雪辞对视一眼,谢予做了个口型:“跑。”
    说完,他拉起路雪辞的手腕,站起来就跑!
    保安大叔被突然蹦出来的身影吓了一大跳,随即以为是校园里进了贼,立刻一边打电话通知其他值班保安,一边拔腿追了过去:
    “别跑!站住,别跑!”
    路雪辞的方向感不是太好,虽说现在是在熟悉的校园,但深更半夜看不清路,在这种情境下心里多少有点紧张,只能任由谢予拉着他在青石小路上一路狂奔。
    谢予的掌心很热,透过相贴的皮肤源源不断地把热量传递过来。他把他的手腕攥的很紧,跑得再快也没有松开。
    深夜十二点,无人的校园,他俩在前面狂奔,后面是呼喝追逐的保安……路雪辞长到这么大就没干过这么离谱的事,跑着跑着忍不住笑出声来。谢予听见动静回头看他,少年前额出了点汗,眼睛亮晶晶的,大概也觉得今晚的境遇荒谬又离奇,也忍不住冲他笑了。
    “站住!你们已经被包围了!”
    两人定睛一看,好家伙,两个保安大叔突然从前面拐角处杀出来,还真是把他们“包围”了。再跑无益,谢予停下步子,扭头对路雪辞道:“被捉住了。”
    路雪辞不甚在意地耸耸肩:“大不了念检讨呗。”
    为首的保安大叔冲上来,刚想把这两个“贼”拿下,却意外看到了两张年轻的脸,动作顿时停住了:“学生?你们是学生?”
    谢路二人点头。
    保安大叔皱眉:“这么晚了,你们在校园里干什么!?”
    说实话大概会被当成神经病,谢予于是瞎编:“试卷上有道数学题不会写,我们碰个头探讨一下……”
    保安大叔像看傻子一样看他:“夜黑风高,你俩在湖边探讨数学题?”
    谢予:“……”
    这么说好像更像神经病了。
    路雪辞忍不住低笑出声。
    保安大叔见路雪辞笑霎时更气愤了,认定这是两个违法乱纪、态度恶劣的问题学生。如果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半夜出现在校园湖边,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是在偷偷约会谈恋爱,两个男生的话,肯定也不会干什么好事!!
    “跟我去见你们老师!”保安大叔生气说,“现在就去!”
    晚上学校都有老师值班,今天正好是高二年级级部主任胡奋同志。被电话乱醒时他还一脸惺忪,听了几句后眼睛立刻瞪成了铜铃,风风火火地从床上蹦下来:“什么?有学生半夜十二点在校园里晃荡?还是我们高二的?太过分了……把他们带到值班室来!!”
    胡奋迅速穿好衣服,还洗了把脸清醒清醒,在这个过程中大脑飞速运转,将级部里几个经常搞事的问题学生一个个拉出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,胸口堆积的愤怒逐渐到达巅峰,在值班室门被打开的一瞬排山倒海般喷发出来:
    “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两个兔崽子半夜不睡觉在学校里胡作非为——”
    然后就看见了路雪辞和谢予两张无辜的脸。
    胡奋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