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训持续了整整一周,军训会演结束后,学生们回家休息了一个周末,周一便正式开学了。
    班主任杜可重新排了座次表,他在排位之前特意来问了路雪辞和谢予,要不要把他们换到前面去,两人都拒绝了。杜可便尊重他们的意愿,因为知道这种顶尖的学生,坐哪里都不会影响成绩。
    “咱们利用这节班会选一下班干部,先是班长人选的确定。”杜可看了看名单,“总共有四名同学参与了班长的竞选,分别是伍柏,孙健,刀雅君和谢予。下面咱们采用不记名的方式投票,每名同学在纸上写下你心目中的班长名字,然后咱们当场唱票。”
    大家纷纷拿出纸笔思忖着写名,庄谦扭头看了谢予一眼,又看了一眼。
    谢予:“干什么?”
    “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。”庄谦低低说,“你怎么突然想起竞选班长了?”
    高一选班干部的时候也是主动报名,谢予没报,当时的班主任很中意他,还专门来询问他有没有当班长的意愿,却被谢予婉拒了,说想把心思放在学习上。
    谁想到过了一年,这人竟转了性子。
    不止如此,前些天军训才艺表演的时候,庄谦也没想通谢予为什么会主动表演八极拳。
    庄谦越想越狐疑,从谢予近期的一系列非正常行为中嗅出来一点点非同寻常的味道。
    “快点写。”谢予避而不答,“马上要收了。”
    庄谦啧了一声,但还是在纸上端正地写下了谢予的名字。
    原因之后再细究,兄弟想干的事,先支持再说!
    教室前排,孙健回头,在后面的桌子上点了点。
    孙健后面的高翔和马子越,就是军训时帮他抬饮料的两个男生立马把自己的纸条亮出来:“放心吧健哥,我们肯定挺你啊!”
    孙健满意地点点头,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新同桌:“哎,你选的谁?”
    王岳川摇摇头没说话,把写好的纸条叠起来,孙健却眼尖地看见了一个“予”字。
    他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了。
    “哎,你写我。”他低声说,“放学请你喝饮料。”
    王岳川又摇了摇头,说了句不用。
    孙健的表情近乎阴沉了,嘴里无声地咒骂了一句。
    “都写完了吗?”杜可在讲台上环视一圈,“写完把纸条叠好,我要收了哈。”
    他把五十四张纸条收起来,又叫了前排两个女同学帮忙,一人唱票,一人计票。两个女生的动作都很麻利,很快在黑板上呈现出本次竞选的结果:
    伍柏6票,刀雅君10票,孙健9票,谢予29票。
    结果一目了然,杜可笑道:“看来谢予同学深得人心啊。让我们恭喜谢予同学当选高二(1)班班长!”
    大家纷纷啪啪鼓掌,谢予站起来欠了欠身,态度不卑不亢:“我会给大家做好服务,不辜负大家的信任和期望。”
    接下来又选任了其他班干部,路雪辞本来啥都不想干,但杜可觉得他成绩这么好,很适合给同学做表率,于是硬给他塞了个语文课代表。
    伍柏和刀雅君虽然落选班长,但两人心态都很好,班会结束后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祝贺谢予。
    “其实我早就知道肯定比不过你。”刀雅君说,“我还以为我就得一票呢,没想到有十票,知足啦!”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自己能得一票?”伍柏问。
    “我自己投的啊。”
    “还能自己投自己啊?”
    “当然。”刀雅君说,“不然得个鸭蛋多尴尬啊。”
    “早知道我也投自己了。”伍柏说,“我投的谢予,给竞争对手送了一票。”
    “你太实诚了。”刀雅君拍了拍他,又神神秘秘地对谢予说:“对了,有个人也投你了,你肯定想不到是谁。”
    谢予用目光询问。
    刀雅君瞥了眼谢予前面的空位,悄声说:“路雪辞!”
    路雪辞下课出去了,这会儿不在座位上,只留下收拾的一尘不染的书桌。
    伍柏好奇:“你怎么知道?”
    “刚才记票的不是杜薇薇嘛,她是路雪辞的迷妹,认得路雪辞的笔迹,”其实很多人都认得路雪辞的笔记,因为他的字写的太好了,参加硬笔书法大赛的获奖作品就在学校文化宣传栏贴着,作文也经常被复印了发给各个班的同学当模板范文,“他那张纸条上写的就是你的名字!”
    刀雅君忍不住八卦:“唉,你俩关系不是不怎么样吗?他为什么还给你投票啊?”
    “这你就不懂了吧,”伍柏说,“这叫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!”
    “切,就你懂!”
    争论声渐渐成了模糊的背景音,谢予看着前面的座位,抬手摸了摸鼻尖。
    周景星正好上厕所回来,奇问:“什么事儿啊,你咋这么高兴?”
    谢予:“没有。”
    “分明就有,看你那嘴角都咧上天了。”周景星说。
    谢予:“……”
    谢予成绩好,长得帅,性格温厚谦和,在一中的人气一直很高,这次当选班长可以说是众望所归,没有几个不服气的。
    然而还是有人对这次的结果不满意。
    孙健的不悦就表现的很明显。他前几天一直表现的很热情,军训时还主动给大家发饮料,看上去性格很好,没想到陡然沉下脸来简直像变了个人。有同学出于好心送上安慰反被冷冷盯了一眼,于是一时都没什么人愿意和他搭话了。
    作为他的同桌,王岳川感受最明显。
    “你看见我放这儿的演算本了吗?”
    找了半天无果,王岳川只得询问孙健。
    孙健脸也不抬:“什么演算本?”
    “黄皮的,”王岳川说,“写着名字,我上午放学走的时候放在桌面上了。”
    “那个啊。”孙健漫不经心道,“我扔了。”
    王岳川愣了一下:“扔了?”
    “对啊。我看破破烂烂的,以为是不要的垃圾呢,就扔了。”
    王岳川没再说什么,去了教室后面,果然在垃圾桶里看到了自己的演算本。上面倒是没沾到脏东西,王岳川拾起来拍了拍,返回座位。
    孙健看怪物似的看他:“你没毛病吧?垃圾桶里的东西还捡?脏死了!”
    王岳川不言。他家庭条件不好,父母做点小本生意,把他一路供到高中很不容易,平时除了必需的生活费,他很少向家里要钱,因此各项花销总是能省就省。像这个演算本,虽然正面都用完了,但背面还可以再用一遍,就这么扔了很可惜。
    见王岳川不理他,孙健转身朝向后桌:“哎,你们闻到什么味了么?”
    高翔和马子越听到了他俩方才的对话,此时主动配合:“什么味?”
    孙健嗤笑,薄唇一翻吐出来几个字:“穷酸味啊。”
    三个男生很有默契似的齐齐哄笑起来。
    王岳川在这刺耳的笑声中把脑袋更深地垂下去,脸颊火辣辣一片。
    “好像还有脚臭味呢。”高翔从桌子底下踹了王岳川一脚,故意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,“王岳川,我看你穿的鞋前头都开胶了,是不是你的脚臭味露出来了啊?”
    笑声更厉害了,引得教室里其他同学频频转头向这边看。期间王岳川一直没有回应,只是低着头攥着拳,直到老师进来停止了这通闹剧。
    “把课本和练习册拿出来啊,”物理老师把课本和大瓷缸放在讲台上,“今天我们学库仑定律。”
    他一边讲一边转身写板书:“真空中两个静止的点电荷之间的相互作用力,与它们的电荷量的乘积成正比……”
    周景星听得晕乎乎的,喃喃道:“什么库仑定律,我只知道库迪咖啡。”
    路雪辞: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同桌,我没太听懂唉。”下了课,周景星可怜兮兮地向学神求助,“你能再给我讲一下吗?”
    路雪辞拿起笔,示意他过来听。
    学神不愧是学神,思路清晰,言简意赅,结合着课后训练题把知识点讲得明明白白。周景星感动地泪眼汪汪:“懂了!我懂了!谢谢同桌!”
    路雪辞站起来:“我出去接水。”
    周景星立刻:“我去帮你接!”
    “……不用。”路雪辞说,“我还要去厕所。”
    周景星毕恭毕敬地让出通道,就差点头哈腰地送他出去了。
    “瞧你那形象,”庄谦在后面目睹全程,忍不住感叹,“伺候慈禧的小太监都没你奴颜婢膝。”
    “……滚!”周景星说,“这是我对知识的渴求和崇敬!”
    谢予突然抬眼开口:“周景星,你怎么不问我了?”
    周景星:“啊?”
    谢予拿笔敲了敲书本。
    周景星以前不会的题确实都是问谢予,但现在他和路雪辞同桌,问路雪辞更方便。他刚想解释,突然意识到谢予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对。
    他琢磨了一下,脑子灵光一现:“老谢,你是不是吃醋了?”
    谢予未料到以周景星的智商居然能发出如此反问,表情愣了一下,随即划过一丝不自然。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转圜,就见周景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:“兄弟你放心,我永远和你最亲!路雪辞虽然也很好,但绝对不会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的!!”
    谢予:“……”
    果然,高看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