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何时, 队长从替补席走到了中圈附近。随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水杯，奥兰多快速拧开瓶盖润了下喉咙：“阿莱莎……对不起，我们没能守住领先的优势。”
德切利用重伤换来了一次助攻, 可尤文最终还是被对手追平了比分。
这场平局还不是最重要的，如今尤文图斯的伤缺情况，基本可以提前宣告本赛季的失败。
除非球队在冬窗引入足够的新鲜血液，不然他们将完全无力应对后半赛季的赛程。毕竟尤文大概率能从欧联小组赛出线, 而意大利杯的比赛也被安排在冬歇期后。
他们即将三线作战。
“没有人会怪你, 我相信尤文蒂尼会理解的。”安抚般地搭上少年的肩，皮耶罗轻声宽慰道，“你不是想要和因扎吉交换球衣吗，怎么还不去找他？”
试探性地朝米兰方向瞥一眼, 皮耶罗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个显眼的身影——谁能告诉他, 因扎吉还记不记得场上有小孩？
将脱下的球裤高高举起递给狂热的球迷，干花先生以偶像级的表情管理回应着他们的支持：优雅、迷人、冷静……总之，与方才庆祝进球时截然不同。
但是，这位万人迷没穿裤子……
他没穿裤子啊！！！
尽管早就见惯了对方的身材, 皮耶罗还是在心中发出一声惊叹：皮波可真是……有够不要脸的。
秉持着保护未成年的原则，他一把捂住了奥兰多的眼睛。虽然在更衣室内这种情况见怪不怪, 但这里可是圣西罗球场……围绕着无数球迷的圣西罗球场！
生怕小白菜也学到什么当众脱裤的癖好, 皮耶罗一脸紧张地叮嘱道：“你可千万别学你的儿时偶像，他简直不是个正常人！”
什么？
克里斯不是正常人？
根本不理解话题为何跳跃如此之快，奥兰多好奇地追寻队长目光望去：赛前说好要与他交换球衣的因扎吉, 怎么转眼间真的只剩一件球衣了？！
那现在, 他还该不该过去啊……
万一对方没反应过来，岂不是要在全场的注视下……
不行，他一定要当个“乖孩子”。
强行压抑住嘴角的笑意, 他故作天真地拽着队长走到因扎吉旁边：“皮波，你在比赛前和我说……”
“交换球衣是吧？我马上就……”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潜在的危机，因扎吉单手将衣服下摆掀起。超级皮波本就处于理智与疯狂的叠加态，只不过他忘记了场上还有另一个人。
“因！扎！吉！”
突然被皮耶罗的怒吼吓了一跳，他迷茫地停止了手上动作。
阿莱又在闹什么脾气？
不就是脱个裤子嘛，他又不是第一次在球场这么干了……迅速扯出一个充满魅力的微笑，因扎吉试图将两人间的尴尬一扫而空。
他狡黠地转动眼眸观察局势，目光立即锁定了那块“可怜”的夹心饼干。
“奥兰多，我们不如赛后去喝一杯？虽然我不喝酒，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……”语调略显无辜，因扎吉刻意用低沉的嗓音诱惑少年，“米兰可比都灵有趣多了，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们玩玩吗？”
哈？
皮波竟敢当着他的面诱拐奥兰多！
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，皮耶罗直接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衣领。平日的甜蜜笑容消失不见，他面无表情地威胁道：“菲利波·因扎吉，你说话可得注意点！”
默默低头闷笑出声，因扎吉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格外有趣。正当他打算开口回应时，内斯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了现场。
这位罗马战神早已放弃梳理混乱的人际关系，他的眼中只有一个重点：
皮波有难，能打架了！
用比回防更快的速度飞奔而来，内斯塔随手一推就让小熊猫后退了好几步。嘶，他还没用力啊……尚未想明白原因，他就惊觉自己好像摊上事儿了。
前方，是一脸懵逼的皮耶罗。
后方，是眼神冒火的因扎吉。
突然抬手挠起头皮，内斯塔拿出了面对记者镜头的看家绝技——装鸵鸟！只恨自己实在无处可逃，不然他都想立马飞奔逃离现场。
有了！
聪明的脑瓜迅速冒出一个主意，内斯塔从裤兜掏出苹果大力啃啃啃。望望天，望望地……他们总不至于还在盯着自己吧？
充满自信地抬起头来，他直直对上了三个人的视线。
“额，你们要不也吃点东西？”颤颤巍巍又摸出一只苹果，他决定把它递给看起来最无害的奥兰多，“我跟你说，这个品种的苹果嘎嘣儿脆……”
含糊不清地嚼着苹果，内斯塔将手再往前递了递。
呆滞地盯着对方的口袋，奥兰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……难道这是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，内斯塔怎么能凭空变出两只大苹果的？
“谢谢你，内斯塔……”伸手接过红通通的苹果，他还是没能想清楚这个问题。看来自己冤枉阿莱莎了，队长完全没法和内斯塔比嘛！
正当他准备大咬一口时，皮耶罗拦住了他的动作。
“桑德罗，赛后你有时间吗？虽然这场比赛尤文失利了，但我想和你去餐馆一起吃饭……带上奥兰多！”狠狠抓住奥兰多的胳膊，皮耶罗奋力把对方往前一推，“他实在是太瘦了，或许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？”
推荐餐馆？这可是问对人了！
脑子里瞬间冒出无数选择，内斯塔终于发觉好像哪里不对。
“AC米兰就我一个人？”
赛后聚会对意甲来说十分平常，俱乐部的敌对基本不会影响球员间的私交。更何况，尤文与米兰还是神圣同盟的关系。
只是……
不自然地垂下眼眸，因扎吉试图找回自己的存在感：“桑德罗，我们应该回更衣室了。”
果然，皮波不想和阿莱相处！
自认为看破了这两人的别扭，内斯塔不由得意地扬起了嘴角：“你们在世界杯不还打牌来着，怎么现在又跟冷战似的？”
“没有！我和他从未吵过架，我们曾经在尤文度过了美好的时光……”
异口同声，面面相觑。
……哇哦，这是什么应对媒体的条件反射。
亲眼观看这对阿尔卑双子星的表演，奥兰多只觉得自己的出现仿佛多余：“队长，我们真的得回更衣室了，过会儿还有赛后采访呢！”
皮耶罗扯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，拽着奥兰多就走进了球员通道。停在客队更衣室门口，他转身朝着后方的因扎吉伸出手。
“你的球衣。”
干脆利落地脱下身上的球衣，因扎吉直接绕开某人把它塞进了奥兰多怀中：“别忘了我之前说的，赛后采访完记得联系我。”
……AC米兰这群混蛋！
狠狠将奥兰多拉进更衣室，皮耶罗接连深呼吸几口以平复心情。扭头看向一脸呆滞的小白菜，他隐隐生出了些许同情。
“我和他现在真没什么矛盾，你没必要这么紧张……”似乎察觉自己的意思不够清晰，他弱弱又补充了一句，“过会儿如果你想叫上他，我觉得也不是也不行。”
但无论如何，作为下饭利器的内斯塔必须出席。
小心翼翼地观察奥兰多的神色，皮耶罗有些担心对方因方才的氛围感到不适。可他忧虑的事情并没有发生……
为什么奥兰多埋进球衣里了？！
强行把小中锋和红黑配色分开，皮耶罗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格外刺眼。
难道他就那么喜欢因扎吉吗？
“奥兰多，你必须学会理智追星。看看马尔基西奥，他就是个很好的案例嘛……”声音越来越低，他突然想起来这位就是为了自己才加入尤文的。
迅速转移话题，皮耶罗决定换个突破口：“莫非是这件球衣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？”上下打量这皱巴巴的球衣，他还是没能找到它的魅力所在。
不过事情远没有想象的复杂，奥兰多眼中只有一个大大的数字——九号诶！
深知真正的尤文九号还在更衣室，他并没有直接说出内心的想法：“阿莱莎，赛后采访我也要去吗？”
“你当然得去，比安切蒂。”
放下手中的战术板，德尔内里抬头盯着那尚显青涩的少年：“皮耶罗和你，都得陪我出席赛后发布会。”
早已预料到等待尤文的舆论风波，他绝不会孤身面对媒体。久久注视着眼前的二人，德尔内里不免在心中为自己打气：有这两名尤文图斯的功臣在，想必记者和球迷也不会太过刁难他们吧……
事实证明，他的猜想正确但不完全正确。
“比安切蒂，你在本场比赛一传一射发挥出色……”
“皮耶罗，你面对空门帮助尤文首破比分……”
“德尔内里，你究竟是怎么安排轮换的？”
全场哗然，随后爆发出嘈杂的议论声。无论是何种立场的记者，都无法压抑内心的好奇。闪光灯不断打在脸上，耳旁充斥着摄像机发出的咔嚓声……
奥兰多抬起眼眸，看向不远处静坐的二人。
万众瞩目下，率先拿起话筒的居然是皮耶罗：“主帅的轮换安排都是基于赛程和队员表现，我们的伤病情况不能全怪在……”
“我想先说两句。”
发言被打断，皮耶罗转头看向身侧的尤文主帅。
德尔内里清清嗓子，毫不逃避眼前的镜头：“尤文图斯不是一支能夺冠的球队，我早就竭尽全力了。米兰双雄才是真正的夺冠热门，我们根本没有做好准备。”
……这真的是可以说的吗？
下意识瞪大眼睛，奥兰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。尽管联赛积分和伤员人数让他们无缘榜首争夺，但主帅的前后转变是不是太快了点儿……
果然，记者们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变化。
“接任尤文前，你曾多次宣扬要带领球队走向辉煌。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，是否说明你如今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？”
“尤文图斯的更衣室氛围到底如何，传闻中的派系内斗真的存在吗？”
“管理层是否对你出现了不满，他们会干涉你的转会策略吗？”
“……”
叽叽喳喳的提问挤满了整个房间，奥兰多几乎听不清他们的用词。平静地举起手中的话筒，他面不改色地对上了众人视线。
“尤文图斯的团结有目共睹，是所有人的努力让我们取得了两个进球。俱乐部上下齐心协力，我们肯定能在后半赛季取得进步。”
自己简直是在胡乱言语……
这不是他该插手的领域，但他必须为这场闹剧画上句号。